爱散离场_第三章

“哈哈哈，太精彩了，不枉我特意找了几十家媒体等着她！”

顾闻旭一愣：“原来记者是你安排的？”

“当然。”杜姝意得意地亲了他一口，“这下好了，全国都知道她宋琳是什么货色。”

“应该再也没人敢对你的选择说三道四了。”

顾闻旭勉强笑了笑，心里却有种莫名烦躁。

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宋琳流血的身体。

几秒后，他突然抓住杜姝意的手，把她拉到了怀里。

杜姝意还以为他情动了，立马媚眼如丝：“怎么了闻旭，昨晚才要了人家好几次，现在又想了？”

顾闻旭没说话，只是用手轻轻抚过她的细腰。

连续抚过三遍后，心里猛地一咯噔。

他重新点开视频，仔细查看宋琳的身体。

杜姝意见他看得这么出神，有点吃味，酸溜溜说道：“没穿衣服还敢当着这么多人面上街，真不要脸。”

“幸亏被扫地出门，不然丢的就是顾家脸面了。”

顾闻旭充耳不闻，因为他没找到自己想看的。

似乎想到了什么，顾闻旭猛地甩开杜姝意的手腕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旋转楼梯。

宋琳的卧室早已人去楼空，唯有床底角落的樟木箱积着薄灰。

他粗暴地扯开生锈的铜锁，最底层压着本边角磨损的相册。

翻开相册，前五十页全是自己带着杜姝意穿着华丽礼服的照片。

可能因为有他，才被宋琳收录了起来。

直到最后一页，才出现宋琳的身影。

那是场慈善晚宴，顾闻旭搂着杜姝意举杯微笑，而宋琳蜷缩在宴会厅阴影里，看不真切，但是小臂贴着大片的创可贴，露背礼服背后也贴着不少的创可贴纱布啥的。

几年前的爆炸事故中，他被困在坍塌的实验室，浓烟灼烧着肺部。

是有人撞开变形的铁门，将氧气面罩死死扣在他脸上。

那人背着他穿越火海时，铁架倒塌，她闷声扛住。

后腰的皮肤被坠落的铁架烫得滋滋作响，却仍将他护在怀中：

"坚持住，马上就出去了。"

他醒之前，就看到一个快要烧毁的工牌掉落在自己眼前。

等他在医院醒来，杜姝意戴着同样的工牌守在床边，手腕缠着崭新的绷带。

医生说送来时他重度一氧化碳中毒，多亏有人持续为他做人工呼吸，还为他输血。

顾闻旭躺在病床上，问杜姝意是不是她救了自己。

那时的杜姝意，有一瞬间的愕然。

但并没有否认。

而真正浑身燎泡、失血过多的宋琳，因植皮手术失败引发严重感染，正躺在隔离病房。

相册突然从颤抖的指间滑落，露出夹在其中的诊断书。

"急性失血性贫血"的字样刺得他眼眶生疼，背面用圆珠笔反复写着同一句话：

"只要他活着就好。"

顾闻旭浑身僵硬，呼吸停滞。

此时此刻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他一直都以为，救自己的那个人是杜姝意。

所以才会对她有种别样的情愫，对她的死耿耿于怀。

直到今天才知道，原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！

顾闻旭失魂落魄，手中的相册滑落在地。

他瘫坐在地上，喃喃自语：“错了……全都错了……”

他想起宋琳默默站在照片角落的模样，想起她身上的伤痕。

原来，她才是那个拼了命救他的人……

夜幕降临，顾家灯火通明。

亲戚们围坐餐桌，谄媚的恭维声不断往杜姝意耳朵里灌。

杜姝意春风得意，接受众人的祝贺。

而牵着她的顾闻旭，脸上笑容却略微有些僵硬。

众人全部落座后，空了一张椅子。

那是宋琳的座位，多年来从未变动过。

杜姝意一眼瞥见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

她松开顾闻旭，快步走到那张椅子前。

“这椅子是招魂用的？”

她抬脚踹翻椅子，椅子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。

“顾家办喜事摆个晦气空位，当我们看不见？”

王妈刚要开口，她猛地将香槟杯扔在地上，玻璃碎片溅到旁人脚边，“还不滚去收了？留着给野鬼坐？”

“想干就继续干，不想干走人。”

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。

王妈低着头，连连道歉：“对不起杜小姐，是我疏忽了，我这就撤走……”

王妈从来没想到一个外来的小姑娘会这样对他。

可能因为宋琳在的时候对他们都是恭恭敬敬的。

她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让宋琳走了。

餐厅里鸦雀无声，亲戚们面面相觑。

有的低头喝茶，有的假装整理餐巾，谁也不敢插话。

顾老爷子眉头紧锁，顾父欲言又止，但最终都没有开口。

就在王妈准备搬走椅子时，顾闻旭突然站了起来。

“只是多一张椅子而已，留下吧。”

杜姝意猛地转头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：“闻旭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
顾闻旭没有看她，只是淡淡地对王妈说道：“摆好了，别让人以为我们顾家连这点气度都没有。”

王妈愣了一下，随即恭敬地将椅子扶起，重新摆回原位。

杜姝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但最后还是强压怒火。

到面对着顾闻旭时，眉眼又弯成两弯月牙，声音娇软：

“还是闻旭哥哥体贴周到，我初来乍到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。”

指尖无意识绕着发梢，模样十足委屈又柔弱。

待顾闻旭转身去给一位长辈敬酒，她瞬间沉下脸，猛地将茶盏砸在桌上。

滚烫的茶水泼溅到王妈手背，她居高临下睨着对方瑟缩的身影，牙缝里挤出冷笑：“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？下次不长记性，就把你丢去扫茅厕！”

王妈弓着腰连连道歉想给她拿毛巾擦拭，她却嫌恶地转开身，完全不在意王妈已经烫红的手背。

亲戚们交换着眼色，气氛很是尴尬。

顾老爷子轻咳一声，举起酒杯：“今天是家宴，大家不用太过拘束，来，先干一杯。”

众人连忙附和，酒杯碰撞的声音暂时掩盖了空气中的凝重。

开席后，杜姝意先夹了一只虾放到顾闻旭碗里，柔声道：“闻旭，我记得你最爱吃虾，尝尝。”

顾闻旭盯着碗里的虾，突然想起宋琳每次都会细心剥干净虾皮，去头去尾，再放到他面前。

而眼前的杜姝意，却连他爱吃虾但是怕麻烦的习惯都不知道……

饭桌上坐满了人，看起来明明很热闹。

可没有宋琳在，让顾闻旭感觉前所未有的冷清。

他胡乱扒拉了几口饭，起身说道：“大家慢慢吃，我先上楼了。”

杜姝意一脸关切：“闻旭，你怎么了？”

顾闻旭随口回了句：“身体有点不舒服。”

没再理会她，离开了。

上楼路过宋琳的房间时，仿佛有种吸引力，让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。

打开灯，空荡荡的柜子像张黑洞洞的嘴，吞噬了他所有的呼吸。

抽屉深处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，那是他们初雪时在许愿树下系的同心结。

如今只剩残绳打着死结。

原本属于宋琳的东西，全都不见了。

仿佛她从未在这里住过一样。

顾闻旭浑身颤抖，一下子就炸了。

"谁动了她的东西？！"

他撞开楼梯扶手冲下旋转梯，水晶吊灯在头顶疯狂摇晃。

宾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。

顾闻旭猩红的眼扫过满座宾客，最后死死钉在慢条斯理切牛排的杜姝意身上。

王妈佝偻着背看了眼杜姝意无所谓的表情，嘴唇艰难地动了动："少爷...是杜小姐..."

"不过是些不要的破烂。"

杜姝意用餐巾优雅擦嘴，眼底尽是得逞的笑意，"她说的断绝关系就干干净净，我还特意让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呢。"

“我还说看着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，就叫收废品的来收走了。”

“不过也不值几个钱，卖废品的扫给我十块钱，就全拉走了。”

“十块钱？！”顾闻旭的声音陡然拔高，眼睛泛起血红。

杜姝意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，但依旧不以为然地耸耸肩：“她都不要了，破烂还留着占地方干嘛？你要是介意我没把钱给你我转给你就是了……”

顾闻旭的胸口剧烈起伏，眼前一阵发黑。

那才不是破烂。

是宋琳爱他的证据。是他们相爱的证据。

整整二十年的回忆，就这样被杜姝意轻描淡写地送到了废品站。

十块钱。他们的二十年就值十块钱。

“你凭什么？”他几乎是吼出来，“那是她的房间，她的东西！你有什么资格擅自处理？”

餐厅里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被顾闻旭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。